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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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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翩翩察覺到蕭長淵的手指微微一頓。

心中立即打起鼓來。

誠然,她這話說得的確有些不要臉。

她犯了欺君之罪。

大暴君得知真相後沒有立刻將她碎屍萬段……

已然是對她的恩寵。

她不該仗著他對她的寵愛,就得寸進尺,說出這樣厚顏無恥的話來。

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雲翩翩將小臉埋在蕭長淵光潤玉澤的胸膛上。

濃密的眼睫止不住地撲扇輕顫。

纖白細嫩的手指,緩緩攥緊,因為太過用力所以微微泛白。

她開始後悔說出這句話了。

頭頂上方,突然傳來蕭長淵一聲微不可聞的低笑,帶著淡淡的諷刺。

“朕的翩翩如此膽小,野心倒是很大……”

他的聲音清冷低沈,語氣又輕又冷,宛若夏日裏一陣幽涼的冷風,令人難辨喜怒。

雲翩翩也摸不準他究竟有沒有因這句話而生她的氣。

一只蒼白修長骨節瘦削的手。

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

雲翩翩被迫仰起頭,望向蕭長淵那雙幽冷深邃的寒眸。

蕭長淵盯著她,神色清冷,寒眸裏的墨色濃郁得像是化不開的墨硯。

“翩翩,做皇後是要付出代價的。”

雲翩翩心中微微一緊。

像是被人突然握住了心臟。

眼睫輕顫,那雙澄瑩秀澈的杏眸裏溢滿了害怕。

“什、什麽代價?”

蕭長淵盯著她的眼睛,冷冷地吐出三個字。

“取悅朕。”

雲翩翩:“……”

……就這?

雲翩翩心中的恐懼,頃刻間如同夏日薄霧般煙消雲散。

甚至覺得蕭長淵有些幼稚。

她還以為大暴君會想出什麽可怕的代價折騰她。

原來只是要她取悅他。

她這段時間一直做的事情就是取悅他。

如果不是因為想要取悅他,想要讓他寬恕她的惡行,她老早就動用金手指狠狠推開他了。

作者太太給她這個金手指可能就是為了讓她擁有拒絕的權利。

只不過,雲翩翩心中愛著他,想要請求他的原諒,所以不想推開他罷了。

她不想讓大暴君難堪,不想讓他再次露出受傷的眼神,不想將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所以雲翩翩才會一直忍耐到現在。

大概是雲翩翩眼中的輕蔑太過於明顯。

蕭長淵不滿地捏了捏她的下巴。

“翩翩這是什麽眼神?”

雲翩翩嬌怯道:“這是在請求夫君垂憐的眼神。”

話音剛落,不等蕭長淵反應,雲翩翩就伸出纖白細嫩的藕臂,勾住了蕭長淵的脖頸。

她仰起腦袋,想要親吻他的薄唇。

蕭長淵瞳孔微縮。

那雙漆黑幽暗的寒眸裏甚至劃過一絲猝不及防的慌亂。

他伸出手來,蒼白修長的食指,按住了雲翩翩獻上的紅唇。

將她嬌艷欲滴的紅唇推得更開了些。

雲翩翩一怔,沒有想到她的紅唇竟然會落空。

觸感一片冰涼冷硬。

這是他的指腹。

她的杏眸裏浮起水霧,有些委屈地望向蕭長淵。

“夫君不是讓我取悅你嗎?”

親都不讓她親,這還怎麽取悅他?

雲翩翩覺得自己好像被蕭長淵嫌棄了。

這種蜘蛛精勾引唐僧不成反被打回原形的恥辱感再次湧上了雲翩翩的心頭。

還未等她傷心完,蕭長淵就捧起她瑩白如玉的後頸,將她拉近,狠狠地吻住了她的紅唇。

“因為翩翩不能親朕。”

男人清冷低啞的聲音從唇齒間傳來。

仿佛是在壓抑著什麽洶湧莫名的情緒。

“只能由朕來親翩翩。”

雲翩翩不明白這二者有什麽不同。

只當是大暴君是控制欲發作。

想將她當做布娃娃一樣控制在他的手心裏。

雲翩翩被蕭長淵吻得迷迷糊糊,大腦一片空白,自然沒有發現,她方才主動要親吻蕭長淵時,蕭長淵白皙如玉的耳垂,突然染上了一絲無法抑制的薄紅,到現在都沒有消下去。

這次,蕭長淵的魔功練得有些發狠。

長夜漫漫,床帳搖晃,狂風暴雨,直到後半夜才結束。

翌日,雲翩翩渾身酸軟,嬌軟無力地起身。

正要向大暴君哭訴,雲翩翩卻突然聽到大暴君清冷低沈的聲音。

“翩翩,朕帶你回皇宮。”

雲翩翩一楞,立刻就清醒了過來。

“我們真的可以回皇宮嗎?”

蕭長淵道:“可以。”

“太好了……”

雲翩翩喜上眉梢,甚至忘記了身體的酸軟。

她歡快地穿起了衣裳。

杏眸裏溢出來的神采比陽光還要明媚。

蕭長淵見高興成這樣,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

“翩翩就這麽喜歡當皇後?”

雲翩翩一楞,有些心虛地說道:“每個女人都想當皇後,皇後是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女人。”

她其實並不想當皇後。

她只是想回洛京。

睿王登基在即,蕭長淵到了洛京,必定要去解決睿王造反的事情。

到時候,她就可以趁機背起包袱跑路了。

蕭長淵將她的話信以為真,並沒有對她起疑。

他只是淡淡地說道:“翩翩馬上就可以做皇後了。”

雲翩翩點了點頭。

她將衣裳首飾銀票全都收進了包袱裏。

收拾完之後,雲翩翩最後看了一眼這間屋子。

她在這間簡陋古樸的土墻屋住了大半年,經常嫌棄這間土墻屋不夠雅致華貴,但如今想到要離開這裏,反而有些舍不得,她對這裏的一磚一瓦都產生了感情。

似乎是看出了雲翩翩的不舍。

蕭長淵淡聲道:“翩翩若是喜歡這裏,以後我們可以再回來。”

雲翩翩點了點頭:“好。”

但她知道,她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

雲翩翩將包袱放到了牛車上,對蕭長淵說道:“夫君,我想去跟翠翠道別。”

蕭長淵微微皺起了眉頭。

但卻沒有拒絕她。

“去吧。”

雲翩翩跑到江翠翠家,在院子裏看到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人,坐在木制輪椅上曬太陽。

正巧江翠翠從裏面走出來。

“翩翩,你怎麽過來了?”

雲翩翩道:“我跟夫君要離開這裏了。”

江翠翠一楞,將她領到屋子裏:“怎麽突然要走呢?”

雲翩翩低聲說道:“我和夫君在洛京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解決。”

兩個人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雲翩翩突然想起方才那個在院子裏的曬太陽的人,好奇地問道:“翠翠,方才那個院子裏曬太陽的人是誰?”

江翠翠道:“他是阿魚哥哥。”

雲翩翩一楞:“他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江翠翠道:“前些天,阿魚哥哥家裏突然遭了賊,被賊人打斷了骨頭,幸好私塾的孩子們在他家裏發現了他,及時將他送到周叔叔那裏療傷,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阿魚哥哥如今動彈不得,爺爺便將他接到了我家照顧,周叔叔說,阿魚哥哥身上的傷,起碼要養大半年呢……”

雲翩翩怔了怔,突然想到了什麽,神情古怪道:“他家是什麽時候遭的賊?”

江翠翠道:“就是下暴雨的那天早上,電閃雷鳴,雷聲特別嚇人。”

雲翩翩臉上一楞。

果然是蕭長淵恢覆記憶的那天。

那日早上,蕭長淵突然離開,回來時臉色便有些不對勁。

想必是那天跟江舍魚起了爭執。

所以蕭長淵才會恢覆記憶。

雲翩翩將她養的小雞全都送給了江翠翠,連帶著五畝地的果樹,跟院子裏的梅花樹,全都送給了江翠翠,兩人說了好多話,雲翩翩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江翠翠家。

江舍魚渾身纏著白色的繃帶,虛弱無力地坐在輪椅上,百無聊賴地曬著太陽。

他被蕭長淵打得鼻青臉腫,臉上纏滿了繃帶,只露出眼耳口鼻,看不到他繃帶之下的樣子。

雲翩翩正好從屋子裏走出來。

江舍魚緩緩擡起眼睛,眸光落到了雲翩翩的身上。

那雙溫潤如玉的眼眸瞬間變得有些冰冷。

為什麽雲翩翩還沒有枯萎?

為什麽她還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

江舍魚眸光陰郁,那張藏在繃帶之下的俊臉,逐漸變得扭曲起來。

他做出了那麽大的犧牲,主動將自己暴露在蕭長淵的眼前,就是為了摧毀她的天真爛漫。

他想讓她變得枯萎,變得黯淡,變得支離破碎。

但是,他卻在雲翩翩面前一敗塗地。

江舍魚痛恨一切美好,痛恨明媚的陽光,痛恨每個獲得幸福的人。

為什麽雲翩翩看起來會那樣幸福?

現在最應該哭的人,明明是她才對。

江舍魚的心中充滿了破壞欲,平素溫潤如玉的模樣,都是他騙人的偽裝。

他喜歡撕碎一切美好,讓每個人都變得像他一樣痛不欲生。

他喜歡看到別人痛苦的樣子。

平時他都只能將這破壞欲小心翼翼地掩藏在溫潤如玉的外表之下。

但如今,他渾身纏滿了繃帶。

沒有人可以看得到他臉上的表情。

他可以盡情地用這充滿破壞欲的目光,貪婪地註視著明媚的雲翩翩。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會枯萎的花。

總有一天,他會親手折斷這支名為雲翩翩的花朵。

以更加優雅動人的方式。

蕭長淵駕著牛車,帶雲翩翩緩緩離開江家村。

陳乏善正好來江翠翠家找江舍魚,看到蕭長淵的牛車上堆滿了包袱。

他有些疑惑地望向江翠翠:“他們怎麽帶了那麽多東西?”

江翠翠道:“翩翩跟石頭要回洛京。”

陳乏善一楞:“回洛京……”

得知蕭長淵離開這裏,陳乏善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失望,而是如釋重負的竊喜。

按理說,蕭長淵離開這裏之後,陳乏善失去了向他覆仇的機會,應該要感到失望才對,但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都籠罩在對蕭長淵的恐懼之中,尤其是上次在農田裏,蕭長淵莫名其妙地打斷了他跟江翠翠的親熱之後,這種恐懼便達到了巔峰,沒過多久,陳乏善就一病不起了。

這段時間,都是江翠翠偷偷跑到陳乏善家裏去照顧他。

比起向蕭長淵覆仇,現在陳乏善最想做的事情卻是迎娶江翠翠。

但是江翠翠家那群不識好歹的親人卻不肯將江翠翠嫁給他。

“江舍魚,你前日說的辦法是什麽?”

前日,江舍魚突然告訴陳乏善,他有一個辦法可以幫助他迎娶江翠翠,但他還未來得及細問,便被江翠翠的父母轟走了,今日趁他們不在,陳乏善特意來詢問江舍魚。

江舍魚擡頭望向陳乏善:“你可以去考科舉,取得功名之後,他們自然會將翠翠嫁給你。”

陳乏善一楞,他從未想過要去考科舉。

因為這裏是墨國。

他身為陳國的皇帝,怎麽能去參加科舉呢?

似乎是察覺到了陳乏善的猶豫。

江舍魚道:“路我已經給你指明了,走不走全看你。”

陳乏善回到家,思考了一夜,最終對周杞仁道:“孤要去考科舉。”



蕭長淵駕著牛車來到縣城,將牛車賣了,在車馬鋪租了一輛馬車。

青城縣距離洛京有兩千多裏,馬車日夜兼程,需要五日才能夠抵達洛京。

第五日,蕭長淵跟雲翩翩順利來到洛京,皇城腳下,比青城縣那個窮鄉僻壤要熱鬧繁華許多,蕭長淵帶雲翩翩來到一間客棧,將她安置在裏面,叮囑道:“等朕回來。”

雲翩翩故意問道:“夫君不帶我去嗎?”

蕭長淵皺眉:“你若是跟過去,定然會做惡夢。”

雲翩翩裝作害怕的樣子,點了點頭:“那我不去了,夫君路上要小心。”

蕭長淵正要離開,雲翩翩突然喊住了他。

“夫君,你一定要小心一個叫做楚毅的人。”

蕭長淵這是第二次從雲翩翩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了。

他皺眉道:“朕知道了。”



今日正是睿王的登基大典。

欽天監幾個月前就算到了今日是良辰吉日。

禮部準備好祭祀天地的香燭貢品,擺放在香案上。

奏樂聲起,鐘鼓恢弘。

登基大典正式拉開了帷幕。

禮部的官員祭祀天地,告知先帝新君即將繼位。

睿王穿著一身華貴的龍袍,緩緩登上祭壇。

文武百官紛紛跪在禦道兩側。

楚毅跪在睿王的腳下。

他很快就可以完成他的夢想。

成為墨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丞相。

“傳玉璽。”

太監捧著玉璽,緩緩來到睿王身前。

禮部官員開始唱喏:“新帝登基,拜……”

楚毅的臉上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

然而,噩夢再次重演。

一支冷箭突然射穿了禮部官員手中高捧著的玉璽。

玉璽被射得粉碎。

落到了地上。

一如楚毅的美夢。

眾人紛紛擡頭,向冷箭的源頭望去。

“新帝登基?”

蕭長淵一聲玄衣如墨,長身玉立,站在宮殿的琉璃金瓦之上。

長風獵獵,吹得他的青絲輕揚。

他勾起薄唇,眸光冰寒,望向睿王,露出一個傲慢諷刺的冷笑。

“經過朕的同意了嗎?”

在那一刻,文武百官們紛紛想起了被蕭長淵支配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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